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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 . 舍得 你舍不得沈若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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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若話只說到一半, 就閉上嘴巴,莫名其妙地賣起了關子。

“換成什麽?你倒是說啊。”柳元真催促道。

小若看了看林芩澤,他抱著懷中的擎楨靜靜站立, 沒有刻意直起腰身, 卻已像是一棵蒼翠挺拔的堅松。

她囁嚅了一下,又轉回頭,依舊沈默不語。

柳元真心思通透, 將小若的一舉一動都收入眼底後,就明白了她在暗示什麽。

小若向林芩澤望去的那一眼, 擺明了是做給柳元真看的。他又豈會不讀懂小若的隱喻——接下來的話定然與林芩澤密切相關,極大可能還是負面的。小若不想當這個惡人,她便引誘柳元真出口相問。

可惜被柳元真看穿了。

不過這也並不礙事,柳元真不在乎得不得罪林芩澤,他更想知道小若能拿出什麽辦法來。

“別害怕,你盡管說。”柳元真慢悠悠地轉動起念珠, “說出來我們才能判斷可不可行, 即便不妥, 也不會怪你。”

林芩澤低垂著眼眸, 不置一詞。

把小若帶來,他的任務就好似已經完成。所以現在只由小若和柳元真探討, 他安靜聽著便是。

小若十分好奇, 等她的話說完, 林芩澤還會是這麽個古井無波的樣子嗎?

“其實印忟能夠轉移命格, 我們未必不能把它換回來。”小若眼中神采奕奕。

“他自身因窺視天機所以被天道降下懲罰,如今依靠主人的命格才順利修煉,並為非作歹。要想制止他,收回命格、物歸原主不是更兩全其美?

柳元真頷首:“我們也想過這個辦法, 不過印忟怎麽會心甘情願地把東西還回來呢?他可是為這一天布局了幾十年,甚至上百年。”

“很簡單,解鈴還須系鈴人。”小若目不轉睛地盯著林芩澤,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能從一方轉移到另一方,它一定是雙向流轉的。誰當初作為‘介質’傳遞了命格,誰便再次充當這個‘介質’即可。”

林芩澤擦拭著一塵不染的擎楨,一言不發,眼睛擡都不擡一下。

小若也是個倔脾氣,林芩澤一刻不理她,她的目光便一刻不斷開。

兩人微妙的氣氛被柳元真記在心底,但他不說破。

他假裝對其他事情一無所知,專心於小若的話語上,繼續問道:“你是說的那個‘介質’……是沈若?”

小若簡短地應道:“沒錯。”

“介質”……

這個說法當真是稀奇。

不過如果換成另一個形容——是雙向傳遞時不可或缺的關鍵零件,就通俗易懂了。

柳元真恍然大悟:為何所有事情的開端偏偏是沈若?因為她與林芩澤有無數條“線”。

那些粗細不一、顏色不同的線,是人與人之間的因果。正常而言,有個三到五條便已是對方關系最為密切之人了,可林芩澤與沈若卻是多到令人眼花繚亂的程度。

還皆是粉色。

粉色是情感,黑色是虧欠,金色是良善,紅色是輪回。

千絲萬縷的情感之“線”,不是人為,就是天意。

由於沈若有數量眾多的線,所以林芩澤身上的特殊命格,理論上來說是能隨著她的意願而變動的。印忟看上了這一點,起了心思,然後布了個局。

因為這些種種沈若自己並不知道,其他人——包括能看得見線的柳元真——也都不知道。

印忟利用掌握的信息優勢,潛伏在林芩澤身邊,再找準機會將林芩澤、沈若聚集在一起,借某不知名丹丸激發沈若的“介質”本領。

話說回來,這幻獸小若深藏不露啊。

連天生佛心的柳元真都需要她點一下才能想通,可她將迷霧之處一一揮散,對於棋局的熟悉比之布局者印忟也不遑多讓。

想到這,柳元真的眸色深了一些。他笑容淺淺,問小若道:“看樣子,你是已有辦法使用‘介質’,從而主動引命格回歸了對嗎?”

小若不鹹不淡地回答道:“那是肯定的。不然我何必提出這個主意來,讓大家空歡喜一場呢?”

“有什麽就說什麽,別磨磨唧唧藏著掖著了。”林芩澤突然開口,聲音有些不耐煩。

小若的心思無非在他對沈若的態度上,林芩澤不想理,不是心虛避開,而是覺得沒有必要總是一再重申自己的決心。

他聚起鋒銳的眼神,射向了小若:“再這麽問一句答一句下去,純粹是浪費時間。”

“那我可就一次性都說啦。”小若從善如流,語氣歡快地回道。

她不再挑戰林芩澤的極限,如主人所願,把認為是最完美的計劃全盤托出。

不過……僅僅是她自己認為的完美哦。

“我在主人的記憶裏,讀取了沈若餵下的那顆丹藥的大致模樣,以及主人服用後的反應如何。作為幻獸,我的模仿能力讓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覆刻它的作用。”

“埋伏在印忟附近,找個他虛弱的時機,就該沈若出手了。我會用神識激活她對命格的吸引力,只要她將印忟體內的命格拉扯回主人身上,一切便大獲成功。”

“屆時印忟不能再作惡,主人仙途無量,世間又重回光明。”

堪稱,眾望所歸。

林芩澤沒有被小若畫的大餅所誘惑,他淡淡地問道:“這麽簡單,也值得你吞吞吐吐?”

聽他問到了重點上,小若嘴角揚得更厲害了。她望上去像是一株吸飽了養分的曼陀羅,因為笑的方式不同,讓沈若那張婉約的臉也變得妖嬈艷麗起來。

盛放的花朵在風中搖曳,姿態美則美矣,一枝一幹卻淬滿了毒液。

“主人不信我?但整個過程就是這麽簡單啊。”小若頓了一頓,然後緩緩補充了一句:“只是命格被奪後,印忟會死,僅此而已啦。再說,他死也是件好事……”

“這樣一來,印忟的死會算在沈姑娘頭上。”柳元真打斷道。

“那又如何?”

小若對沈若的敵意來得莫名其妙,且又濃又深。

她們能有什麽過節呢?

沈若“身死”後,林芩澤去了秘境收下小若。兩者時間完全岔開,小若先前也無法離開幻境,她們根本沒有碰到一起過的可能。

小若的眼尾上挑,斜著瞥視柳元真道:“人總該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,她害了主人,現在有機會讓她還回來,不是理所應當嗎?”

柳元真說道:“一報還一報,是天經地義不假。但沈姑娘親手殺人,以後修仙之途……怕是會大受影響啊。”

說最後那句話時,他特意轉過身子,對著林芩澤的方向。

林芩澤沈思了一會,沒有提及沈若,問了個起初就在討論的問題:“你的方法我聽懂了,但是和我們原定的結果相比較,可以減少修士的死亡嗎?”

“……雖然沒有必要,但是也不是不行。”小若答道,“不止天劫能成為印忟虛弱的時機,在他吞噬氣運濃厚者時,所需要的時間會更長,亦能趁虛而入。”

就看是犧牲一個天資聰穎的寶貝弟子,還是犧牲多個了。

林芩澤“嗯”了一聲,說道:“我會再和佛子探討一番你那法子實際操作的可行性,你先回劍宗,休息一番吧。”

聽起來就是在明晃晃的打發人,還是敷衍到極點的那種。

但小若安安分分地應下了。

“主人的安排,我自然是要照做的。”小若笑著看了看林芩澤,乖乖退出了房間。

她沒有不識趣地再問“主人舍不舍得沈若姐姐”一類的話,與其聽林芩澤的表態,不如直接看他最終的選擇。

反正小若已經為他鋪好了路,林芩澤但凡不傻,便知道該怎麽走。

小若一走,林芩澤立即冷下臉來,布下一層神識罩住他和柳元真。“它的話不可盡信。”

“嗯?我以為它對你是忠心耿耿。”柳元真挑起眉頭,饒有趣味地問道:“到底是它別有用心,還是……你舍不得沈若?”

林芩澤覷了柳元真一眼,認認真真地回他道:“你既已知道它來自蒼雲海的那處秘境,便應該清楚它生性狡猾,否則先前有去無回的人怎麽會如此之多。”

林芩澤收了幻獸這件事,他只和柳元真在兩年前吐露過。

從蒼雲海出來的第一時間,林芩澤沒有回劍宗,而是去了佛宗找柳元真。

不說容光煥發,這人起碼不再是死氣沈沈的模樣,連擎楨劍身上的光澤好似也亮了幾分。

“擎楨道君看來是大有所獲。”

柳元真恭賀道:“聽聞蒼雲海的秘境已永久關閉,想想除了擎楨道君外,也沒人有本事收了這秘境。只是不知,找我有何貴幹啊?”

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若沒死。”林芩澤冷言問道。

柳元真的面上是滿滿的驚詫之意:“擎楨道君這話是從何而來……沈姑娘難道沒死嗎?”

“別裝了。你不是有天眼,還曾經指出過我和她之間的‘羈絆’嗎。”林芩澤一語戳穿柳元真的偽裝。

沒想到柳元真卻依舊不肯承認,保持那副笑瞇瞇的模樣:“哦……那又如何?恕我愚鈍,擎楨道君不妨把話說明白些。”

林芩澤現在拋出來的消息盡管語氣篤定,可仔細一琢磨,不過都是些推測。

暴露天眼那事是他的失誤。柳元真自己也清楚,因為佛心的缺陷,使得他平日裏性格不可避免地有了頑劣之處。沖動、好奇,覺得兩人之間的羈絆過於獨特,所以一時興起就問了出口。

還就此找到了那本《氣運之子》。

可沈若“死”後,他只見過林芩澤一次,並未露出過破綻,林芩澤不該知道他究竟看見了什麽。

要麽林芩澤在詐他,要麽林芩澤……還有底牌沒有出。

沈默半晌,柳元真臉都笑僵了,林芩澤終於望著他說了句話:“是蒼雲海的那只幻獸告訴我的,沈若活著。”

“幻獸認主?”柳元真驚嘆道,“我以為是簡單地允許你繼承秘境,不成想還有認主這條路。你不會在唬我吧?”

靈獸與修士之間的關系很微妙,大部分時間彼此要競爭天地靈氣和靈草,小部分時間相互廝殺,因為渴望把對方的修為占為己有。

修士吃靈獸進補,靈獸同樣可以吃修士,基本上是水火不容。

即便收寵,也只有溫順的草食獸類或者從小開始養的靈獸會親人。

這些常識讓柳元真不敢相信,兇殘的守護秘境的幻獸會甘願成為修士的靈寵。哪怕說這話的人,是堂堂擎楨道君。

“千真萬確。”林芩澤擰起眉頭,“那幻獸有幾分本領,所以我想它不會騙我。”

然而說到底林芩澤今日直奔佛宗,還是不夠信任他的新任靈寵。否則幹嘛大費周章來這一趟,非得從柳元真嘴裏聽個答案。

沈若還活著。

她,真的還活著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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